第一章 河影（1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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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河影（1）
星元415年的冬天，首都星新星廣場旁邊的鐘樓響起零點的鐘聲，全息電子煙花幾乎照亮了這顆星球。這一天，首都星的市民將徹夜不眠，以慶祝聯盟成立26周年。
事實證明，這個時候回首都星是個非常不明智的選擇。
今天飛往首都星的航次太多，袁嘉林搭乘的航班半小時前就已經到達首都星際港口，但因為堵塞，上一艘飛船的乘客都還在站口。
實話說，袁嘉林不太想在這天出門，因為他正是那殘暴帝國唯一的皇子。
雖然他現在不會被認出來，但在他人生的前十五年，他是算是新聞媒體的常客，特別是聯盟成立那年，各路媒體還挺關註他的。
他要是在聯盟成立日上街，第二天的頭條就是“聯盟誕辰‘前皇子殿下’現身，疑似緬懷故國”了。
還要配一張他傷春悲秋的照片，聯盟老少都愛看。
不過袁嘉林現在確實挺傷春悲秋的，港口那出站的隊伍，連太空飛蟻都擠不進去。
又過了二十分鐘，袁嘉林才通過出站閘口，他打算在智能機上叫個車，剛打開預約界面，行李就被一位急匆匆的女士撞倒了。
她腳步不停，略帶歉意回頭對他微微笑：“不好意思啊。”又如風一般鉆進了車裏，沒有給袁嘉林一點開口的機會。
這位女士的車開走，他才看見對面停了一輛車，全身漆黑，卻非常亮眼。
不過車不是重點，重要的是倚在車邊的人。
個子很高，臉龐可以用漂亮形容，智能機的光更襯得其皮膚白皙，唇色紅潤。他低著頭在屏幕上打字，似乎在與人發信息，卻不巧被兩位女士打斷，他擡起頭來，目光冷淡，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樣，搞得兩位女士忙打退堂鼓。
這位冷美人名叫陸懷玉，與袁嘉林有過幾面之緣。
他父親叫陸青，原是帝國上將，後來帶領反帝國聯合軍經歷了長達7年的戰爭取得了勝利，建立了星際聯盟，是現在的聯盟主席。
直到陸懷玉的視線落到袁嘉林身上，他才發現陸懷玉擡頭看到的不止那兩位女士，還有站在對面的他。袁嘉林與陸懷玉那幾面之緣實在算不上什麽好的回憶，他現在只希望這倒黴孩子忘了幾年前的事情，不要想起他來。
只可惜天不遂人意，陸懷玉帶著比他那臉還冷淡的聲音叫了聲“袁老師”。
在他們關系這麽糟糕的情況下，他不知道陸懷玉這聲老師有多少真心實意，遑論陸懷玉本來就不是袁嘉林的學生。
陸懷玉本人是警察學院的，他的學生是陸懷玉的室友，樺樹集團的公子，埃裏克·懷特。
這位小公子在心理學院十分出名，不是因為他顯赫的身世，而是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，甚至光明正大的喊陸懷玉給自己代課。
陸懷玉什麽人，雖說他的身份鮮為人知，但他光憑一張臉就能在莫徳大學無人不識。
除了一開始的袁嘉林…
要是還在莫徳大學，他一定能應付得得心應手，可惜他現在是進也不是，退也不是。
“挺巧啊，陸同學。”袁嘉林只好打招呼，“等人嗎？”
“不巧，在等你。”
……
智能機的約車界面顯示用車至少要等十分鐘，要坐陸懷玉的車，他寧願等這十分鐘。
不知道陸懷玉今天是抽了什麽風，才在這寒風刺骨的夜晚來接他。
見袁嘉林沒有反應，陸懷玉又開口：“上車。”
算了，袁嘉林在心裏嘆氣，陸懷玉都不尷尬，他還較什麽勁。
袁嘉林拿不定主意是坐副駕還是後面，如果是在十年前，他還可以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，然後登上副駕。
但現在他連句話都不知道怎麽說。
最後還是陸懷玉叫他坐了前面。
車裏安靜得出奇，袁嘉林很少這麽沈默，他心不在焉，自然沒發現車行駛的方向並不是他在首都星的住所，他上車時甚至什麽也沒問。
打破沈默的是陸懷玉手上的智能機，屏幕上顯示埃裏克來電。
陸懷玉沒有戴耳機，通訊一接通，就傳來這位小公子激動的聲音：“陸，接到教授了嗎？說好在德濱聚會的，你一定要幫我們把教授拐來，你不知道上學的時候，袁教授簡直像花田裏的泥鰍，蒼藍星的鴿子都沒有他能鴿......”
泥鰍本人袁嘉林......
“埃裏克。”陸懷玉顯然想拯救一下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學生。
但埃裏克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，他繼續道：“也不知道他把自己流放到那鳥不拉屎的法尼克做什麽，他說去養老，什麽人養一百多年的老啊！”
袁嘉林嘴角抽了一下：“埃裏克？”
通訊另一頭楞了好幾秒：“陸，你應該戴耳機了吧......”
“沒有。”
全息屏幕突然暗了下去，這一定是埃裏克切斷通訊最快的一次。
原來是埃裏克讓人來接他的，這兩人的關系還是一如既往的好。
有了這個插曲，車裏的氣氛瞬間輕快不少，袁嘉林又找回了以前的感覺，他靠上座椅，問陸懷玉：“所以陸同學，要把我拐到德濱去嗎？”
陸懷玉反問：“去嗎？”
袁嘉林瞇著眼笑：“去啊，我好久沒見他們了。”
陸懷玉直覺他這麽笑的時候通常沒什麽好事，一會他那些學生指不定要遭殃。
可惜教授本人沒什麽自覺，他甚至打開了智能機，在一堆文件裏翻翻找找，終於在最後的文件袋掏出一本似乎有十幾頁的文件。
那封面上赫然寫著莫德大學畢業論文，心理學院，埃裏克·懷特。
陸懷玉對這篇論文印象極深，那段時間埃裏克在宿舍唉聲嘆氣，痛苦連篇。他粗略計算，這篇論文被打回來不下八次，而且莫徳大學有個變態的規定，無論畢業多少年，你的論文都可能被抽查，至於抽查的是哪篇論文，由指導老師自行選擇。
顯而易見，埃裏克的指導老師正是袁嘉林。莫徳大學選擇指導老師算是人性化的，先由學生在系統上選擇心儀的導師，系統會將名單推送給老師，讓老師再進行反選。陸懷玉記得埃裏克選導師的理由十分簡單——
長得好看。
那時候的埃裏克一定不知道，袁嘉林有一天會笑著對他說：“懷特同學，我讓你交初稿，你交的是草稿嗎？”
只要拿出這篇論文，想必不用袁嘉林開口，埃裏克一定落荒而逃。
三四分鐘後，陸懷玉和袁嘉林到達德濱。今天確實是狂歡的日子，岸邊不少人在燒烤，但這不是他們的目的地，埃裏克定的地方在竹林後，那裏有一棟他的私人別墅。
這片竹林是首都星獨有的風景，原產達貍星，是一種動物的食物。
這種動物叫花貍，是達貍星特有的物種，所以竹子得名貍竹。花貍外形酷似貓，如果袁嘉林沒記錯，這裏就有兩只。
貍竹在首都星上極難存活，這一片貍竹是埃裏克的爺爺移植的。據傳這還是一段佳話：年輕的懷特和夫人蜜月去了一趟達貍星，其夫人被這種植物吸引，懷特先生請了那時最負盛名的植物專家，花了三年的時間培育，每天精心照顧，才讓貍竹長在首都的土地上。
埃裏克讓人在竹子上掛了綠色的燈，遠遠看去，就好像林子在發光。
穿過竹林，遠遠看見三個人站別墅門口，他們都是袁嘉林的學生，埃裏克站在最前面，他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，搞得袁嘉林忍俊不禁。
首先迎上來的是瑞秋，踩著她幾乎十厘米的高跟依舊跑得穩當，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：“教授，我們都很想念您。”
這姑娘平時十分活潑開朗，袁嘉林去法尼克這幾年逢年過節還能收到她的問候信息。
站在埃裏克旁邊的是顏桓，他微微笑：“老師，您回來了。”
這陣仗好像袁嘉林失蹤在星雲中，但事實上他只是去了幾年法尼克。
活了幾十年，袁嘉林很少有情緒外露的時候，他輕輕抱了一下瑞秋和顏恒，笑道：“是的，我回來了。”
埃裏克十分想找個地洞鉆進去，但他也是真想念多年未見的老師，他擡起一張皺成報紙的臉，喊了一聲：“教授……”
於是袁嘉林也抱了抱他：“好了，懷特同學，看在你辛辛苦苦讓人把我拐來這裏的初心上，我就不抽查你的論文了。”
埃裏克果然如臨大敵，立刻往後退了三步：“我錯了教授，您就別折騰我那篇論文了。”
瑞秋聽完頓時大笑，顏桓也在笑，就連陸懷玉那張癱著的臉也有了一絲暖意。
眾人在歡聲笑語中進入了別墅。
埃裏克給袁嘉林安排的房間在三樓，從窗邊往下看就是底斯河，河岸上人來人往，遠處還有個露天酒吧。
底斯河是首都星最大的河流，分割了這個星球最繁華和最落後的兩個區。
河東岸是鹹坪區，那裏魚龍混雜，黑漆漆的一片，房屋破舊，據說那裏的居民最喜歡做夢，盼著某天突然就飛黃騰達，住上河對岸的哪怕是一間地下室。
河西岸就是袁嘉林他們所在的位置，名叫川流區。不僅是聯盟的行政中心，也是商貿中心。
陸懷玉住他隔壁，此時也在陽臺上透氣，十一月淩晨兩點的夜晚，他一身風衣顯得十分不要溫度，但這人就算裹成個球也是秀色可餐。袁嘉林眼角一彎，正想調侃幾句，又想起今時不同往日，話又吞進了肚子裏。
對面那人卻惡人先告狀：“怎麽穿這麽少？”
袁嘉林換了一件白色毛衣，他完全不認為這是“少”。反倒是隔壁那身風衣看起來更冷。
“陸同學，你先看看自己穿的什麽，你問這話不心虛嗎？”袁嘉林笑道。
陸懷玉裹緊了風衣，“外面風大，早點休息。”
再次收到陸小朋友的關心，袁嘉林心情很不錯，連帶著這片綠油油的貍竹林也越看越順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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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元415年的冬天，首都星新星廣場旁邊的鐘樓響起零點的鐘聲，全息電子煙花幾乎照亮了這顆星球。這一天，首都星的市民將徹夜不眠，以慶祝聯盟成立26周年。
事實證明，這個時候回首都星是個非常不明智的選擇。
今天飛往首都星的航次太多，袁嘉林搭乘的航班半小時前就已經到達首都星際港口，但因為堵塞，上一艘飛船的乘客都還在站口。
實話說，袁嘉林不太想在這天出門，因為他正是那殘暴帝國唯一的皇子。
雖然他現在不會被認出來，但在他人生的前十五年，他是算是新聞媒體的常客，特別是聯盟成立那年，各路媒體還挺關註他的。
他要是在聯盟成立日上街，第二天的頭條就是“聯盟誕辰‘前皇子殿下’現身，疑似緬懷故國”了。
還要配一張他傷春悲秋的照片，聯盟老少都愛看。
不過袁嘉林現在確實挺傷春悲秋的，港口那出站的隊伍，連太空飛蟻都擠不進去。
又過了二十分鐘，袁嘉林才通過出站閘口，他打算在智能機上叫個車，剛打開預約界面，行李就被一位急匆匆的女士撞倒了。
她腳步不停，略帶歉意回頭對他微微笑：“不好意思啊。”又如風一般鉆進了車裏，沒有給袁嘉林一點開口的機會。
這位女士的車開走，他才看見對面停了一輛車，全身漆黑，卻非常亮眼。
不過車不是重點，重要的是倚在車邊的人。
個子很高，臉龐可以用漂亮形容，智能機的光更襯得其皮膚白皙，唇色紅潤。他低著頭在屏幕上打字，似乎在與人發信息，卻不巧被兩位女士打斷，他擡起頭來，目光冷淡，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樣，搞得兩位女士忙打退堂鼓。
這位冷美人名叫陸懷玉，與袁嘉林有過幾面之緣。
他父親叫陸青，原是帝國上將，後來帶領反帝國聯合軍經歷了長達7年的戰爭取得了勝利，建立了星際聯盟，是現在的聯盟主席。
直到陸懷玉的視線落到袁嘉林身上，他才發現陸懷玉擡頭看到的不止那兩位女士，還有站在對面的他。袁嘉林與陸懷玉那幾面之緣實在算不上什麽好的回憶，他現在只希望這倒黴孩子忘了幾年前的事情，不要想起他來。
只可惜天不遂人意，陸懷玉帶著比他那臉還冷淡的聲音叫了聲“袁老師”。
在他們關系這麽糟糕的情況下，他不知道陸懷玉這聲老師有多少真心實意，遑論陸懷玉本來就不是袁嘉林的學生。
陸懷玉本人是警察學院的，他的學生是陸懷玉的室友，樺樹集團的公子，埃裏克·懷特。
這位小公子在心理學院十分出名，不是因為他顯赫的身世，而是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，甚至光明正大的喊陸懷玉給自己代課。
陸懷玉什麽人，雖說他的身份鮮為人知，但他光憑一張臉就能在莫徳大學無人不識。
除了一開始的袁嘉林…
要是還在莫徳大學，他一定能應付得得心應手，可惜他現在是進也不是，退也不是。
“挺巧啊，陸同學。”袁嘉林只好打招呼，“等人嗎？”
“不巧，在等你。”
……
智能機的約車界面顯示用車至少要等十分鐘，要坐陸懷玉的車，他寧願等這十分鐘。
不知道陸懷玉今天是抽了什麽風，才在這寒風刺骨的夜晚來接他。
見袁嘉林沒有反應，陸懷玉又開口：“上車。”
算了，袁嘉林在心裏嘆氣，陸懷玉都不尷尬，他還較什麽勁。
袁嘉林拿不定主意是坐副駕還是後面，如果是在十年前，他還可以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，然後登上副駕。
但現在他連句話都不知道怎麽說。
最後還是陸懷玉叫他坐了前面。
車裏安靜得出奇，袁嘉林很少這麽沈默，他心不在焉，自然沒發現車行駛的方向並不是他在首都星的住所，他上車時甚至什麽也沒問。
打破沈默的是陸懷玉手上的智能機，屏幕上顯示埃裏克來電。
陸懷玉沒有戴耳機，通訊一接通，就傳來這位小公子激動的聲音：“陸，接到教授了嗎？說好在德濱聚會的，你一定要幫我們把教授拐來，你不知道上學的時候，袁教授簡直像花田裏的泥鰍，蒼藍星的鴿子都沒有他能鴿......”
泥鰍本人袁嘉林......
“埃裏克。”陸懷玉顯然想拯救一下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學生。
但埃裏克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，他繼續道：“也不知道他把自己流放到那鳥不拉屎的法尼克做什麽，他說去養老，什麽人養一百多年的老啊！”
袁嘉林嘴角抽了一下：“埃裏克？”
通訊另一頭楞了好幾秒：“陸，你應該戴耳機了吧......”
“沒有。”
全息屏幕突然暗了下去，這一定是埃裏克切斷通訊最快的一次。
原來是埃裏克讓人來接他的，這兩人的關系還是一如既往的好。
有了這個插曲，車裏的氣氛瞬間輕快不少，袁嘉林又找回了以前的感覺，他靠上座椅，問陸懷玉：“所以陸同學，要把我拐到德濱去嗎？”
陸懷玉反問：“去嗎？”
袁嘉林瞇著眼笑：“去啊，我好久沒見他們了。”
陸懷玉直覺他這麽笑的時候通常沒什麽好事，一會他那些學生指不定要遭殃。
可惜教授本人沒什麽自覺，他甚至打開了智能機，在一堆文件裏翻翻找找，終於在最後的文件袋掏出一本似乎有十幾頁的文件。
那封面上赫然寫著莫德大學畢業論文，心理學院，埃裏克·懷特。
陸懷玉對這篇論文印象極深，那段時間埃裏克在宿舍唉聲嘆氣，痛苦連篇。他粗略計算，這篇論文被打回來不下八次，而且莫徳大學有個變態的規定，無論畢業多少年，你的論文都可能被抽查，至於抽查的是哪篇論文，由指導老師自行選擇。
顯而易見，埃裏克的指導老師正是袁嘉林。莫徳大學選擇指導老師算是人性化的，先由學生在系統上選擇心儀的導師，系統會將名單推送給老師，讓老師再進行反選。陸懷玉記得埃裏克選導師的理由十分簡單——
長得好看。
那時候的埃裏克一定不知道，袁嘉林有一天會笑著對他說：“懷特同學，我讓你交初稿，你交的是草稿嗎？”
只要拿出這篇論文，想必不用袁嘉林開口，埃裏克一定落荒而逃。
三四分鐘後，陸懷玉和袁嘉林到達德濱。今天確實是狂歡的日子，岸邊不少人在燒烤，但這不是他們的目的地，埃裏克定的地方在竹林後，那裏有一棟他的私人別墅。
這片竹林是首都星獨有的風景，原產達貍星，是一種動物的食物。
這種動物叫花貍，是達貍星特有的物種，所以竹子得名貍竹。花貍外形酷似貓，如果袁嘉林沒記錯，這裏就有兩只。
貍竹在首都星上極難存活，這一片貍竹是埃裏克的爺爺移植的。據傳這還是一段佳話：年輕的懷特和夫人蜜月去了一趟達貍星，其夫人被這種植物吸引，懷特先生請了那時最負盛名的植物專家，花了三年的時間培育，每天精心照顧，才讓貍竹長在首都的土地上。
埃裏克讓人在竹子上掛了綠色的燈，遠遠看去，就好像林子在發光。
穿過竹林，遠遠看見三個人站別墅門口，他們都是袁嘉林的學生，埃裏克站在最前面，他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，搞得袁嘉林忍俊不禁。
首先迎上來的是瑞秋，踩著她幾乎十厘米的高跟依舊跑得穩當，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：“教授，我們都很想念您。”
這姑娘平時十分活潑開朗，袁嘉林去法尼克這幾年逢年過節還能收到她的問候信息。
站在埃裏克旁邊的是顏桓，他微微笑：“老師，您回來了。”
這陣仗好像袁嘉林失蹤在星雲中，但事實上他只是去了幾年法尼克。
活了幾十年，袁嘉林很少有情緒外露的時候，他輕輕抱了一下瑞秋和顏恒，笑道：“是的，我回來了。”
埃裏克十分想找個地洞鉆進去，但他也是真想念多年未見的老師，他擡起一張皺成報紙的臉，喊了一聲：“教授……”
於是袁嘉林也抱了抱他：“好了，懷特同學，看在你辛辛苦苦讓人把我拐來這裏的初心上，我就不抽查你的論文了。”
埃裏克果然如臨大敵，立刻往後退了三步：“我錯了教授，您就別折騰我那篇論文了。”
瑞秋聽完頓時大笑，顏桓也在笑，就連陸懷玉那張癱著的臉也有了一絲暖意。
眾人在歡聲笑語中進入了別墅。
埃裏克給袁嘉林安排的房間在三樓，從窗邊往下看就是底斯河，河岸上人來人往，遠處還有個露天酒吧。
底斯河是首都星最大的河流，分割了這個星球最繁華和最落後的兩個區。
河東岸是鹹坪區，那裏魚龍混雜，黑漆漆的一片，房屋破舊，據說那裏的居民最喜歡做夢，盼著某天突然就飛黃騰達，住上河對岸的哪怕是一間地下室。
河西岸就是袁嘉林他們所在的位置，名叫川流區。不僅是聯盟的行政中心，也是商貿中心。
陸懷玉住他隔壁，此時也在陽臺上透氣，十一月淩晨兩點的夜晚，他一身風衣顯得十分不要溫度，但這人就算裹成個球也是秀色可餐。袁嘉林眼角一彎，正想調侃幾句，又想起今時不同往日，話又吞進了肚子裏。
對面那人卻惡人先告狀：“怎麽穿這麽少？”
袁嘉林換了一件白色毛衣，他完全不認為這是“少”。反倒是隔壁那身風衣看起來更冷。
“陸同學，你先看看自己穿的什麽，你問這話不心虛嗎？”袁嘉林笑道。
陸懷玉裹緊了風衣，“外面風大，早點休息。”
再次收到陸小朋友的關心，袁嘉林心情很不錯，連帶著這片綠油油的貍竹林也越看越順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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